秦时初笙🌸

*是插叙，主要用大学引出高中生活 

*全文三万四千字，要耐心哦

 

01、 

     大学新生入学乔一帆是爸妈送过来的，他行李少就没让接待的学长帮忙拿，做好登记放到了宿舍里就在校园里走走熟悉环境。 

     央美可以说是所有美术生奋斗的目标，中考后因为他爸不愿意给他掏钱进市一中最后他去了一所艺术高中，乔一帆没有美术功底也不感兴趣，但在他爸的指挥下只好收拾东西滚去了学校。  

     也是在那里结识了改变他一生的人。 

     乔一帆走在校园里，他和妈妈聊天，听着他爸眉飞色舞的吹嘘自己当时的决定有多正确，掺空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乔一帆：我到学校了。 

     那人没回，估计又通宵玩游戏了，乔一帆摇摇头，没人管着就是不行。 

     学校有三个食堂，乔一帆和爸妈去了离宿舍最近的那个，饭都快吃完了才收到回信。 

     叶修：知道了。 

 

02、 

     乔一帆第一次见到叶修是在高中开学半个月后的第一次专业课上。 

     叶修是他们班的专业老师，挺年轻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像是会和学生打成一片，早在知道他来任课的时候乔一帆就听到了班上女生聊的八卦，说叶修是学校里面唯二两个央美毕业的老师之一，特别牛，第一考进去的第一考出来的，就是和另一个央美毕业的刘皓老师不太对盘。 

     叶修人看着倒是没有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他拿着粉笔三两下就画出一个人体的大概轮廓，点点黑板讲了一些基础知识然后让他们拿出速写书临摹。 

     乔一帆偷偷看他的时候发现讲台上的叶老师正在不务正业。 

     他百无聊赖的拿着粉笔画了只小乌龟，然后给小乌龟脑袋上画了朵花，乔一帆有点想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呦，不错啊，学过美术吗？” 

     身边一道声音传来，是画够了小乌龟的叶老师终于舍得下来看看他可爱的学生们，刚才还在开小差的同学们立马开始装模作样的画画。 

     “没学过。”乔一帆鲜少和老师这类角色接触，叶修的话他也听不出是褒是贬不免有些紧张。 

     “不错不错。”叶修夸他，他伸出手指在画面衣褶变换的地方点了点，“刚开始学，不着急，都画到位了。” 

     乔一帆下意识跟着叶修手指的地方看，然后目光向上蔓延发现叶修伸出的手很好看，大概就是骨节分明纤长白皙，没有沾染烟火一看就是艺术家的手。 

     叶修指完就站起身，乔一帆看他在教室里转了一圈也没说他们不认真学习，溜溜达达的又回了讲台上发呆。 

     下了课乔一帆没着急走，他把剩下的那点画完才收起速写板准备去吃晚饭，然后还得回来上晚自习。 

     他们学校的大门放学时间是敞开的随你去哪儿，这么一耽搁学校就没什么人了，乔一帆下楼的时候撞见了叶修和那位刘皓老师，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传言误人，两人不是不对盘怕是刘皓在单方面不待见叶修。 

     破旧的教学楼，天色暗了下来之后昏暗的楼道里小灯不够亮，照着墙壁是发灰的，两个实验班的美术老师就站在楼梯口深情相望。 

     乔一帆有点尴尬，两人在说话，他听不清但是看的出来这两人气氛不太好，他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加油。” 

     这一句听清了，是叶修说的，叶修说完刘皓有点生气扭头走了。 

     “都看见了？我要不要灭个口。”叶修好像早就知道他在哪里，朝乔一帆招招手。 

     “老师好。”乔一帆走过来乖乖的打招呼。 

     叶修嗯了一声，楼梯口正对着的不是外面是政教处的办公室，叶修好像看不见一样无比自然的抖出根烟点上了，那只漂亮的手夹着香烟，有薄烟从叶修嘴里呼出然后让他挥手打散，叶修的好看他刚才上课就见识到了，可这人抽起烟来那眼神就不一样了，额外吸引人。 

     “怎么选了走艺考？”叶修问。 

     乔一帆想了想如实回答了，“我爸听人说学美术容易考个好大学。” 

     “哪有这回事。”叶修瞥他一眼，“真要是这样大家都走艺考好了谁还去学文化课。” 

     乔一帆不知道说什么，他爸容易轻易听信别人的话这一点全家人都知道，没人能改变。 

     “没事，选都选了就好好加油，艺考是讲究技巧的，集训你就知道了。”叶修又说，烟灰掉在了地上，他该回办公室找烟灰缸了，“去吃饭吧，我走了。”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产生交集，彼时乔一帆还对这个学校的坑爹程度没有充分了解，他也不知道他爸随随便便把他送来学美术以后会牵扯出那么多事。 

 

03、 

     在食堂吃完饭乔一帆主动付了饭钱，他爸妈把他送来就自觉完成任务了，他把他们送到停车场叮嘱路上慢点，夫妇二人就上路回老家了。 

     之后他在学校几个点走动，把住校要用的水卡校园卡之类的都办好了才回宿舍，B市有他想见的人他就来的早，正式报道是三天后，此时宿舍除了他还没人来，于是他就踩着凳子把学校发的窗帘挂好了。 

     下来的时候脚踢在了暖气片上，小拇指钻心的疼，乔一帆深呼吸几下没发出声音，缓过来劲他继续收拾东西，把背包里的东西挨个掏出来，掏到最后看见一瓶金花油。 

     叶修这人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风，常备金花油，甭管什么伤都抹点，这瓶还是高一叶修给他的，他收拾行李的时候看见了顺手就带来了。 

 

04、 

     高一上了几次专业课之后，学生们知道叶修为人比较随和胆子也大了起来，甚至学会了偷作业，乔一帆作为叶修指定的小课代表都看在眼里，纠结了好久要不要说。 

     结果买东西碰见神出鬼没的叶老师在食堂的小隔断里吞云吐雾，乔一帆嘴角一抽，叶修这个老烟鬼，他已经撞见好几次叶修偷摸抽烟，校规虽然明令禁止但这所学校里只要没人举报干什么都没人管你，乔一帆给叶修保守“秘密”都成习惯了。 

     果然，叶修看见他扬扬手里的烟，左手放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乔一帆看懂了，和他点点头表示不会举报他。 

     该说不亏是叶修，乔一帆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作业这事的时候叶修就给了他们迎头痛击。 

     那天是周五，熬过下午的专业课就可以迎来两天的假期，最后十分钟学生们归心似箭，不动声色的开始收拾东西好像能头一个冲出教室是多大的荣光。 

     “都看过来。”叶修拍拍手把学生的注意力都引过来。 

     “最近的作业我看着都有点眼熟啊，你们谁来解释解释？”叶修拿着一份手写的名单似笑非笑。 

     学生们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大呼不妙，有平常就调皮捣蛋的男生壮着胆子装傻充愣，“巧合，一定是巧合。” 

     “那是挺巧的。”叶修点点头，“我在看过的作业上都拿笔戳了个洞做标记，你们竟然都戳了。” 

     学生们傻了。 

     狗，真特么狗，叶老师我看错你了。 

     乔一帆在角落听着嘴角一抽，他还真没注意。 

     “行了，怎么回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也知，我念个名单，知道你们赶不完给你们申请缓刑，滥竽充数的作业今天开始每天多加一张直到都补上为止。”叶修说，一脸快夸我善良的表情。 

     学生们沉默着，他们夸不出来。 

     叶修把一大串的名单念完然后把拉满了仇恨值的名单丢给乔一帆。 

     “表扬那些不在名单上的同学，叶老师喜欢你们的实在，尤其我的小课代表，老师很欣慰。”叶修说，他当着大家的面把今天的作业分了几份然后折起来从中间撕了一道口子，“行了，不逗你们了，下周开始都乖一点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事了。” 

     学生们一脸便秘的瞪着乔一帆手里的名单，一个个恨不得冲过去把自己的名字给划花了，没在名单上的乖孩子倒是喜气洋洋的跟过年似的。 

     乔一帆一脸无奈的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艺术高中乱是常事，里面什么混子痞子都有，进学校第三天乔一帆就在学校附近目睹了一场群架，这是一个小团体并立谁也不服谁的学校，乔一帆因为这样的大环境和自身性格原因落了单。 

     他成绩好家境不差，乖巧温吞不惹事，在美术上还有天赋，在学校里是一股清流，前段时间上任了美术课代表成了重点盯防对象，一不小心接了个烫手山芋倒了大霉，周六日放假回来被班上的几个男生找了麻烦。 

     男生们熟练的把他堵在车棚的角落，可惜乔一帆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帮他爸干活惯了从小力气就大，反抗起来这帮小屁孩差点吃不消，只能叫嚷几句。 

     “当了狗还这么理直气壮，你挺牛啊。” 

     “难怪老叶选你当课代表那都是有原因的啊。” 

     他们悻悻的丢下几句话勾肩搭背的走了，接下来要么无事发生要么他们会找人和他打群架，都是套路，乔一帆叹口气。 

     身上不用看也知道是青青紫紫的，校服布料吸土胸口是白色的，脏兮兮的看着很狼狈。 

     他爬起来揉揉扭到的手腕准备回宿舍一趟换下衣服，现在是体育课干什么老师是不管的，就是宿舍上课期间是不开门的要有老师开的条才能叫宿管阿姨开门。 

     乔一帆去找他们班主任陈果拿假条，看见叶修竟然在这里蹭办公桌，叶修和陈果看他跟地上滚过一样都是一愣。 

     “小乔，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陈果连忙问道。 

     “没事。”乔一帆摇摇头。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普遍不喜欢告状，只要不是舞刀弄枪他们更喜欢私底下拼人脉拼拳头的去解决，似乎谁告了老师就会矮一头。 

     这点小心思陈果和叶修又不是老一派有代沟的老师，心里也是门清，这学校风气就这样凭 

，陈果也只好私底下留意一下口头上叮嘱他多注意点有事记得来找她。 

     叶修就直接多了，他撕了一块纸条，抓起笔龙飞凤舞的给乔一帆开了张假条，末了没脸没皮的写上了陈果的名字，陈果看见了，一指门口说，“滚，赶紧滚。” 

     叶修麻溜的站起来挥挥手就赶紧往外走，乔一帆跟在后面，在宿舍楼门口拿过假条回去换衣服，他换好衣服就打算去上课了，还没出门看见叶修鬼鬼祟祟的挤进来。 

     “坐那，给你抹点药。”叶修喊他。 

     “不用了老师。”乔一帆笑笑，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热血沸腾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这点小伤乔一帆根本没当回事，就是难为叶老师背着宿管偷偷进来了。 

     “赶紧的，不然我罚你作业了。”叶修说。 

     乔一帆穿的校服裤子很宽松，叶修让他坐床上搬来凳子就直接给他捋起来，他从兜里掏出来瓶金花油，倒了点出来拿指尖在乔一帆腿上细细的抹开。 

     叶修下手没轻重，摁的乔一帆有点疼，他忍住没吭声，叶修指尖温温凉凉的，兴许是角色的问题乔一帆觉得有股热度顺着小腿向上蔓延，他身上开始燥热，后背出了薄汗。 

     紧张什么。乔一帆唾弃自己。 

     他也倒了点金花油在手腕处揉开，他垂下头看叶修难得认真的样子眼眶发热心口涨的满满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老师这个角色身上感受到温暖。 

     “怎么回事？能说吗？”叶修问他。 

     乔一帆犹豫了一下，“他们觉得我是狗。”他总觉得自己在告状，而且叶修没架子惯了他有种错觉不是向老师告状是向……好吧他没法界定。 

     “狗？那是什么？” 

     “是说专门给老师打小报告的人。”乔一帆说。 

     “你们说法还挺多。”叶修说，他开始给乔一帆抹膝盖，又问道，“是因为我罚他们，你是我的课代表吗？” 

     “不是。”乔一帆摇摇头，其实也有关系只是他下意识不想告诉叶修，“他们中有一个人下午翘课了，本来没有主课翘了也没事但是不知道谁告诉班主任了。” 

     “嗯，学校管的确实不严。”叶修赞同道，“那他们就来怀疑你？” 

     “他们怀疑对象很多的。”包括但不仅限于所有课代表在内，他只不过是比较倒霉。 

     乔一帆吞了下口水没解释太多，他小时候也不是这么怕老师的，主要是有一次因为忘带练习册他爸过来送顺便在办公室揍了他一顿，打那以后乔一帆就对老师这一角色敬而远之，办公室去的屈指可数，也没谁会像叶修一样主动和他打交道。 

     很奇妙的一种感觉，可惜他词汇量还是不够形容出来。 

     “我不提倡做独行侠，但是这个学校的环境确实不适合你，我建议还是少冒头，好好学习争取早考个好学校吧。”叶修叹口气，这些学生心思不在这里硬管是管不过来的，他也只能多关照一下乔一帆这样的孩子。 

     乔一帆愣了一下，“老师知道我？” 

     “当然，入校文化成绩全校第一，当时分到我这边的时候刘皓可是给了我好几天冷脸。”叶修想到好笑的事，眉眼弯弯的看着特别温和。 

     乔一帆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不知道你的分数是怎么来长安的，但这么好的苗子可别毁在长安了，你加油，有事找我和陈果都行。”乖孩子总是惹人爱，叶修本来想揉揉他脑袋的，想起自己一手金花油又放了下来。 

     这学校不适合他，乔一帆自己也知道，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不好好学习中考成绩差被家里找个学校塞进来的，这样的学生也给老师造成了压力，脾气好的老师被调戏被私下里嘲笑，脾气暴的老师和学生刚到最后不了了之。 

     乔一帆使劲眨眨眼，可能是默默无闻习惯了他特别受不了别人的夸奖，明明是高兴的事却每每想要落泪。 

     太没出息了。 

     乔一帆真没什么事，这么大的男孩子哪有那么娇气，叶修弄了一屋子金花油味儿之后就要拍拍屁股走人，“行了我走了，你赶紧回去上课。” 

    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金花油塞给乔一帆，然后郑重的说，“你好好画速写，回头有惊喜给你。” 

     乔一帆不信，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叶老师的不着调。 

     之后叶老师也确实没让他失望，学校要专业老师们每学期交一本速写，他理不直气也壮的塞给了乔一帆。 

 

05、 

     乔一帆：我翻到你给我的金花油了。 

     叶修：过期了吧？ 

     乔一帆没太注意这个，叶修一说他才看了看日期，确实过期了。 

     叶修：扔了吧，买瓶新的 

     乔一帆：不要。 

     叶修：？ 

     乔一帆：是定情信物。 

     叶修发了一排问号。 

     叶修：你从那个时候就惦记上我了？ 

     乔一帆：好像是。 

     叶修没回了，不知道是厚脸皮遭不住了还是又玩起游戏了，乔一帆笑了笑心情美好。 

     三天后的新生报到乔一帆也跟着去了一次指导员那里办理入学手续，之后是半个月的军训，学校还没开课叶修那个懒虫是不会过来闲晃的。 

     乔一帆不满的指责他。 

     “腻歪了一暑假还没够啊？”叶修说。 

     乔一帆自然是说没够。 

     “那以前寒暑假你怎么过的？”叶修又说。 

     “大部分时间还是和你一起过的。”乔一帆说的理直气壮。 

 

06、 

     高中课程紧，刚开学的时候觉得时间一眼望不到劲头，临到了放假才发现日子过的快的很，最后几堂课的时候叶修问他寒假打算干点什么。 

     “兼职吧。”乔一帆说，他早就有这个想法。 

     叶修很认真的看着他，看的乔一帆耳尖偷偷红了才伸手掐了掐他脸蛋，“人家谁敢招你这小童工啊。” 

     “我16了。”乔一帆这下脸也红了。 

     “那也是童工。”叶修说，“你过来给我打工吧，带上画具我顺便给你开开小灶。” 

     “做什么？我能做吗？”乔一帆问。 

     叶修神神秘秘的，直到放假了才告诉他自己开的工作室，给人做玉石木头雕刻的。 

     “这才是我的正经工作，老师是副业。”叶修是这么和他说的，“学校不让老师私底下开工作室，你别捅出去啊。” 

     叶修还特别没诚意的拿颗薄荷糖来贿赂他，乔一帆撕开糖纸放在了嘴里。 

     薄荷糖不好吃，味儿太冲，不甜，但是炎热的夏天嘴里那丝丝凉气倒是挺舒服，所以乔一帆没吐，他说，“老师，我手里有你好多把柄。” 

     “嗯，所以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就罚你作业罚到你哭着求饶都不放过你。”叶修威胁他。 

     叶修的工作室不大，他说大本营在B市，这里更多的是接线上生意，叶修这个懒蛋很多不常用的工具和不去的角落都落了薄薄一层灰，乔小童工来的正好，被叶修指挥着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这里有点偏，幸好有一辆公交车刚改了路线终点站正好是他家，乔一帆和家里报备说是专业老师给他免费开小灶，他爸妈喜欢占点小便宜因为这个毛病别坑了n回还是死不悔改，一听乔一帆这话对叶修那是升起了十万分的好感，连声答应叮嘱他好好学习。 

     乔一帆就顺理成章的泡在了叶修的工作室里。 

     这里新奇的好玩的太多，乔一帆刚来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东摸摸西看看，他拿着一把玉石指环在灯光下打量。 

     “喜欢就挑一个。”叶修手上正给一块木头抛光，看见乔一帆在那看戒指随口说道。 

     “不太好吧。”戒指什么的。 

     “没事，那都是剩下的边角料或者伴生晶我拿来练手的。”叶修还以为他不好意思。 

     乔一帆就没再推脱，他挨个看了看有一枚白玉的指环内侧刻了一个不显眼的叶字，他心里一动突然就看不进去别的指环了。 

     “我要这个。”乔一帆扬了扬指环。 

     “拿呗。”叶修头也没抬的说。 

     乔一帆的小童工当的不称职，基本都是在练习画画，有叶修一对一指导乔一帆一个月下来画技突飞猛进，打工上面叶修就教了他抛光打蜡和最基本的雕刻，他第一次在叶修的指导下雕了个小葫芦出来的时候叶修乐不可支。 

     “你是怎么做到的哈哈哈哈哈。”叶修笑话他。 

     乔一帆看着一点都不圆润的小葫芦陷入沉思，然后恶狠狠的把葫芦塞给叶修，“给你了！” 

     “哎，好。”叶修笑眯眯的接下了，搞的乔一帆都有点不好意思。 

     工作室堆满了各种工具，没有太大的空地，靠墙的地方还塞了一个大鱼缸，乔一帆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看过了，里面没有鱼只有微生静观在苟延残喘，努力微笑告诉别人他们活的很努力，叶修对此表示无辜，“小鱼就是不待见我，偏要上天堂，我拦不住。” 

     总之他摆开了阵仗工作室就更显小了，这里没有暖气用的是空调，呼呼的吹着热气努力给自己找存在感，屋里倒是不冷，乔一帆脱了外套画画很方便很能静下心来画素描，叶修就坐在一旁忙自己的时不时指点他几句。 

     这场景，如果是个女老师就会不断往日本番剧上面发展，可惜叶修一点也不软。 

     不对。乔一帆掐自己一下，又瞎想。 

     “下学期开水粉，你要不要先练练手？”叶修问他，“笨鸟先飞嘛。” 

     “虽然你不笨。”叶修又补充一句。 

     “好，我想学。”乔一帆自动忽视了后面那句。 

     “行，我给你列个清单，你照着买。”叶修说，他话头一转又开始关心乔一帆的文化课，“你期末考好像不是第一吧？” 

     “不是。”乔一帆摇摇头，“我是第二。” 

     “嗯，有心仪的大学吗？”叶修问。 

     乔一帆愣了一下，他来到长安只是顺着父亲的决定，并没有思考过未来的打算，他甚至一直觉得自己再不及会去二三四中，怎么就来到了这里，艺术生涯猝不及防的就和他的人生挂钩了。 

     叶修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孩子自己心里没谱，“央美考虑过吗？” 

     “央美？八大美院？”乔一帆这个还是有了解的。 

     “对，想上央美光有专业课成绩可不行，而且央美是不走联考的，这个集训的时候你就懂了。”叶修说，“知道为什么长安考上央美的少吗？” 

     “因为央美难考？” 

     “不，是因为文化课不行，去年央美对校考第一名的文化课要求是四百三十多，排名越往后要求的文化课成绩越高，去年学校有一个校考过了文化课最后差了将近一百分。”叶修和他解释，这些乔一帆才上了一个学期，学校老师也不会这么实在的讲，他还真没接触过。 

     “四百三，还是很容易的吧。”乔一帆想了想。 

     “这个，你是例外。”叶修笑，“不过话别说的太满，平常你就要花不少的时间在专业课上，高三有半年你得撇开文化课专门学专业，等你联考完还能记住多少以前学的知识？而且，你未必能拿第一。” 

     理是这么个理，乔一帆无话可说。 

     “当然，我只是跟你说一下就算走艺考想上好学校也不会太轻松，具体你想考哪个学校还得是你自己考虑。”叶修安慰他。 

     乔一帆点点头，这才过了一个学期，不着急，他不喜欢人云亦云就给自己树立目标，慢慢了解才能做决定。 

     叶修给他开了一寒假的小灶，临过年的时候还给他包了一个大红包，说工资和压岁钱都在里面了。 

     乔一帆挺不好意思的，他觉得自己天天偷师还蹭吃蹭喝的，拿了他心虚。 

     叶修哪管这么多，要不是有乔一帆在他的工作室八辈子也不可能有这么干净的时候，而且这孩子乖巧有天赋，他教起来也省心，硬生生把红包塞给乔一帆，“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放假都过来给我打工好了。” 

     他本意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乔一帆很认真的答应了，“好，以后我都过来，给你打扫卫生，你还可以教我怎么帮你雕刻，不会让你白开工资的。” 

     叶修啊了一声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然后高中三年乔一帆寒暑假都会过来，两人偷偷摸摸在哪里不知道打了多少啵。 

 

07、 

     “好像是哦。”叶修也想起来了。 

     “不是好像，是就是。”乔一帆强调。 

     好像每一个学校对艺术生都额外宽容，大概是知道这帮人弱鸡又喜欢上蹿下跳的不服管，乔一帆的军训过的很轻松，教官专门找阴凉地带他们水训练，几天下来乔一帆只晒黑了一点。 

     就是洗浴很麻烦，乔一帆住的不是独立卫浴的宿舍，得去挤大澡堂，军训都是统一的点解散大家都要洗澡，每次都得排一两个小时的队才行。 

     乔一帆好不容易洗完澡回宿舍，大晚上的舍友都睡了他却有点失眠，叶修不在，他有股精力无处释放，他摸出手机给叶修发消息。 

     乔一帆：我想你了。 

     叶修：嗯，继续努力。 

     叶修果然没睡，乔一帆得到回复又好气又好笑。 

     乔一帆以为只是一个小插曲，毕竟想你、喜欢这类词他没少说，叶修嘴上倒是很少表示什么。 

     他不抱希望，以至于叶修第二天顶着大太阳过来看他的时候狠狠的震惊了一把， 

     叶修站在小花坛角落的树荫地下和他招手，乔一帆扑过去把他抱了个满怀，他已经比叶修高了却还是微弯着腰在他颈间蹭了蹭，像只终于等到主人爱抚的狗狗一样想把自己欢快的心情全蹭给他。 

     “你怎么来了？”乔一帆问他。 

     “你不是说想我了？”叶修老实巴交的回答，乔一帆说想他了那他就来呗。 

     “那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怎么办？”乔一帆说。 

     “你故意找茬吧。”叶修斜他一眼。 

     乔一帆咧着嘴笑，把自己满身臭汗往叶修身上蹭，“我好高兴。” 

     “我真的好高兴。”乔一帆又说了一遍。 

     “那你想不想亲亲我？”叶修故意在他耳边吹气。 

     “不要。”乔一帆说，他不想被别人看见他和叶修的亲密，“这里有人。” 

     叶修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逗他的。 

     他把带的柠檬水递给乔一帆，两人坐在树荫下嘬着加冰的饮料，炎炎夏日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你明天还来吗？”乔一帆问。 

     “你想我来吗？”叶修反问。 

     “不想，太热了。”乔一帆心疼他。 

     “太好了。”叶修欣慰。 

     中午乔一帆拒绝了舍友，在食堂请叶修吃了凉面，吃完饭叶修打个哈欠说要回去补觉，乔一帆就唠叨他又熬夜。 

     “管家婆。”叶修嘟囔。 

     “什么？”乔一帆没听清。 

     “没事没事。”叶修讨好的笑。 

     乔一帆送走了叶修中午还有时间回宿舍休息一下，他还没进宿舍就听见舍友咋咋呼呼的说宿管催他们填宿舍表，正在满屋子找笔。 

     一帮人只有乔一帆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笔筒，他上铺的男生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乔一帆喊了一嗓子就要拿了用，乔一帆不是小气的人用了就用了，看见他拿了一只软碳来写才眼皮一跳。 

     他连忙走上去喊停，劈手夺过软碳给他拿了别的笔，“你用这个，中性笔不比软碳强？” 

     舍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那我帮你也填上了，下午军训顺便交了就行。” 

     “好。”乔一帆应了一声，他把软碳放回笔筒，想了想又拉开抽屉靠侧边放下了。 

 

08、 

     高一开始上专业课之后，叶修没有随大流着急给他们开素描课程，一直抓速写让他们好好巩固基础，他们班素描课比别的班开的晚两三个星期，临考试前叶修说，“素描我就不指望了，速写你们要是考不好我找体育老师拉练你们。” 

     班上哀嚎一片，叶修敲敲嗷的最欢的男生的脑门，招呼他们收拾东西然后提前放学留了几人布置考场。 

     乔一帆作为叶修最喜欢的小课代表头一个被点名留了下来，还点了两个女生并着自告奋勇的王奕伟留下来帮忙，叶修挠挠头把考号双手递给王奕伟指挥他贴门上。 

    乔一帆挨个摆凳子隐约闻到一股烟味儿，他抬头看看，叶修正站在窗边抽烟。 

    他撩着窗帘挡太阳，一边看他们忙活一边抽着烟，然后风一吹窗帘糊了叶修一脸，他扒拉开窗帘，乔一帆看见那上面被烟头烫出两个洞，叶修也看见了，他团吧团吧窗帘丢开了，若无其事的掐了烟坐到他专属宝座上。 

    “老师，下午考什么呀？”有个女生神神秘秘的问。 

     叶修朝她招招手，也神神秘秘的说，“想知道啊？” 

     女生凑过去猛点头，剩下的人也齐刷刷的扭过头看他们，就连乔一帆也竖起了耳朵。 

     “下午考……”叶修拖长了音调，众人嗯嗯的等着，“我不告诉你们。” 

     “切——”女生嘘他，叶修就笑。 

     乔一帆把考号都贴到凳子上就算结束了，叶修在那里摆弄手机，他走过去看了看发现他是在玩游戏，“老师，布置好了。” 

     “哦哦，帮大忙了。”叶修说，“去看看你们考号，有没有幸运儿被我监考的。” 

     乔一帆不是那个幸运儿，王奕伟是，叶修看着考号沉思。 

     中午乔一帆吃完饭难得回了趟宿舍，在楼梯上看见王奕伟正往下走，王奕伟和他打招呼，乔一帆问他去哪儿。 

     “我去吃饭。”王奕伟说。 

     王奕伟在撒谎，乔一帆回了趟宿舍，他的舍友们平常懒惰现在要考试了只好苦大仇深的开始削铅笔，乔一帆拿了卷新胶带就去了画室，前后不过十分钟，说去吃饭的王伟正在画室被叶老师开小灶。 

     “小乔，来来叶老师给你开小灶。”叶修喊他。 

     乔一帆应声走了过去，王奕伟在看着他，那的眼神他不喜欢，说不上来这种小心眼能给他带来什么，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叶老师的小灶开的很不专业，教他们偷奸耍滑，叶修说，“这次阅卷的有刘皓，他喜欢大关系分的特别明确的，该留白的地方给我拿樱花死命蹭干净了。” 

     “老师，你喜欢什么风格？”王奕伟问。 

     “我喜欢艺术一点的，我是文化人比较优雅。”叶修的回答很骚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附庸风雅的暴发户。 

     “文化人不会教我们偷奸耍滑。”乔一帆说。 

     “这就偷奸耍滑了？联考更黑暗你还混不混了？”叶修不服气。 

     还有半个小时考试，叶修让他们先去考场把画架支起来，晚会儿人多不好摆出来。 

    乔一帆落到后面被叶修叫住了。 

    “过来，给你个好东西。”叶修说。 

    “什么？” 

    “我的必胜法宝。”叶修掏出根炭笔洋洋得意的给他骈，“这是我当年联考时用的笔，后来央美校考也是他，怎么样心不心动？” 

     “老师，我用铅笔的。”乔一帆说，叶修抬手要戳他脑门，乔一帆一把夺过炭笔笑弯了眼睛，“谢谢老师。” 

     叶修收回手，他不说考个好成绩、别对不起我，只说，“别紧张，小考试而已。” 

     乔一帆抓着炭笔放松下来，好像有了力量源泉，结果他不紧张了叶修倒是闲不住，考试的时候乔一帆正对着后门有人经过他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开始看见叶修的时候还当是来巡场的，次数多了还屡屡对视乔一帆就开始自恋了。 

     他想着叶修会不会是来看他的。 

     乔一帆把叶修给的炭笔拿出来看了看，还剩了挺长，削开的笔杆被染的黑兮兮的，他想到了什么捏起笔尖往外拽碳芯纹丝不动。 

     这根是软碳，很容易断的，要真是叶修联考时候的那就是是好几年前的笔了，软碳没办法保存这么长时间碳芯还不断，叶修看着也不像是会留一根笔的性格。 

     “小骗子。”乔一帆自言自语一句无声的笑了。 

     考完试就是周六日，学生们开开心心的回家了，专业课的阅卷老师就比较苦逼，得加班加点的赶在星期一把成绩放出来。 

     刘皓喜欢参与叶修能参与的事也喜欢参与叶修参与不了的活动，这次阅卷没叶修他跟捡了多大便宜似的喜气洋洋的，再加上素描只是几何体的阶段，工作效率奇高。 

     周一乔一帆去陈果那里送作业，看见叶修占了个角落正窝在那里玩手机，叶老师是小机灵鬼，看着只能蹭陈果的办公桌可怜兮兮的，实际上没有自己的办公桌他不用按时打卡，没课的时候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甭提多美了。 

     “怎么样，我的必胜法宝管用吧？”叶修眨眨眼，邀功似的。 

     “管不管用不知道，但是叶老师的心意我接收到了。”乔一帆想起那根弄虚作假的软碳，嘴角压抑不住的上扬。 

     他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是独一份儿。 

     “你们打什么哑谜？”陈果来回看看两人，“一帆，专业考试成绩下来了，你拿过去贴班里吧。” 

     叶修就在这里，乔一帆突然觉得陈果递给他的纸有千斤重，他不是个惧怕考试的性格，些许是这次赋予了太大的意义吧。 

     “恭喜啊一帆，班里第三名，年纪第七，继续努力！”陈果给他加油打气。 

     还不错，乔一帆松了口气，他也看见了名次，在他前面的都是有美术基础的学生，这个排名也算是有个交代。 

     他看向叶修，看见叶修也在看他，两人对视，叶修先笑了，笑的很好看，这好看不是说他就有貌赛潘安的长相，而是办公室静谧的气氛太好，也是那天阳光很充足撒在他身上太暖人心扉，这一笑就很有迷惑性。 

     乔一帆心跳漏了一拍。 

 

09、

     乔一帆和叶修发消息。

     乔一帆：我碰见王奕伟了。

     大学军训有半个月之长，昨天终于结束放了两天假，他舍友一放假就闲不住，游乐场、网吧、烧烤、步行街等等把两天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乔一帆没打算去的，他想去找叶修。

     叶修一听连忙让他家小管家婆跟舍友出去玩，美名其曰大学校园还是很单纯的希望他多交点朋友，乔一帆哪里不知道叶修是怕他唠叨，只是最后还是佑不过舍友一起出去了。

     坐公交车经过立交桥的时候乔一帆看见桥柱上的彩图画的很好，绝对是有功底的人画出来的，他正感慨行行出状元，车子往前走他一边看自然而然就看见了正在画彩绘的王奕伟，起初他没认出来只觉得熟悉，仔细一看才惊讶了。

     学校还没开课，这个点叶修正奔跑在荣耀大陆上，看见消息愣了一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乔一帆：他怎么在B市？

     叶修：呃，当时是刘皓把他劝退的，我也不太清楚，就听说他后来转学去了一个技校，好像也和美术有关系

     乔一帆对刘皓的印象就是这老师情感好生丰富，莫名其妙的，当初王奕伟挑事，刘皓碰见那场面的时候先是笑了一下满满的幸灾乐祸，紧接着眉毛一挑又露出愤怒的情绪

 

10、

     王奕伟，乔一帆的高中同学，和他一样在班上没有朋友的人，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学了六年美术了，长的浓眉大眼看着挺精神，只是大家都不太喜欢他，乔一帆一开始挺奇怪后来才知道不光是学生老师也不太愿意招惹他。

     他和王奕伟结怨很早，准确的说是王奕伟单方面的和他结了怨。

     上过专业课的第二天，大课间跑完操乔一帆热出了一身汗，他扯了扯衣领让风进来一些，回到教室发现叶修正坐在讲台上。

     “进来的同学抓紧时间交作业啊。”叶修是来收速写作业的，他半死不活的拿了张小破纸扇风，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老年人记性不太好，昨天忘了揪个小朋友当课代表。”

     王奕伟当时眼睛一亮就想毛遂自荐，可惜叶修看也没看他，拿手点了点还在门口的乔一帆，“乔一帆就你了，好好干。”

     这话透漏点匪气带着玩笑的意味，乔一帆也笑，没有哪个孩子不喜欢别人的认可。

     “小课代表，把作业收齐了送你们班主任那去。”叶修抓完壮丁就要遛，走出班门了又退回来扒着门喊了一句，“下午专业课在画室上，带上速写的东西，都别迟到啊。”

     可怜乔一帆连名单都没有，幸好因为第一次上课学生们拿不准叶老师为人的原因作业都交上来了，他数了数份数是对着的连忙抱去办公室。

     他们班主任叫陈果，教语文的，二十多岁的漂亮姑娘，和叶修很熟，在一溜温温柔柔的语文老师中是一股清流，性格大大咧咧的上了几次课就和后排的男生们建立起深厚的互怼友谊，被同学们亲切的称为陈姐。

     陈果好像早就知道叶修的德行，翻翻白眼让他放桌子上，还给了乔一帆一张名单。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乔一帆回班里发现王奕伟一直看他也没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

     之后上专业课的时候王奕伟经常若无其事的坐到他旁边，乔一帆和谁都不熟专心画自己的谁坐旁边都无所谓，倒是叶修找过他。

     “你和王奕伟关系很好吗？”他问的小心翼翼。

     “没有？”乔一帆一头雾水，他还是第一次和老师谈论学业以外的问题，总觉得有种压迫感，紧张的手心出了汗，仔细想了想之后他又斟酌着开口，“我和他不熟，就是专业课他经常坐我旁边。”

     “哦。”叶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掏出手机捣鼓几下，“你加我个微信吧，有事可以找我。”

     叶修的联系方式没有向学生们公开，但乔一帆没多想，他是课代表有个能联系上老师的方式很正常。直到王奕伟这个火药桶炸了乔一帆才知道叶修为什么会跑过来问他和王奕伟的关系。

     王奕伟这人确实有点奇怪，他挺喜欢笑但那浑身压抑的气息并不让人觉得他阳光，他身上有一种味道，不好闻，乔一帆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班上的人用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笑着说那是农村人特有的味道，乔一帆觉得不是，他和王奕伟接触过知道那叫自卑和贫穷。

     两人到都是住校生，只不过一个四楼一个二楼平常碰不上面，开学一个多星期了乔一帆才知道他也住校。

     自从叶修那次遛进他宿舍给他抹金花油之后王奕伟中午吃饭也会找他，他会主动坐在乔一帆同桌的位置上等他买饭回来，眼睛黑白分明看着很清亮直勾勾的看着乔一帆，嘴里招呼着，“一帆，过来坐啊。”

     乔一帆就坐过去默默的吃自己的午饭。

     他和王奕伟没有话题，安安静静的吃自己的饭，倒是王奕伟长久的沉默之后总会主动挑起了话题，内容万变不离其宗总是和叶修有关。

     乔一帆还记得王奕伟第一次打开话头是这么说的。

     “叶修好像很喜欢你。”

     当时乔一帆特别仔细的想了想，突然觉得好像是有的，比起其他人自己和叶修确实走的近，上次在宿舍叶修那番话他总是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无论是文化课还是专业课都多上了心，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报答方式。

     这个走的近体现在很多处，比如叶修万事不上心却能在第一次上课之后就叫出他的名字，比如叶修会偷溜进宿舍给他抹金花油，告诉自己在他那里自己和别的学生是不一样的，他长这么大只有小学的数学老师会给剪了短发被嘲笑的女孩扎个辫子，一路上到高中他很清楚的知道老师们是不会管这么多的。

     但他知道王奕伟并不是想听这些，乔一帆捞了捞菜叶子，他说，“叶老师挺欣赏你的。”

     果然，王奕伟笑了笑，“是吗。”

     “嗯。”

     “那我为什么不是课代表。”王奕伟又不笑了。

     嗯，那可能是因为叶修确实挺喜欢我，乔一帆心里想着，表面若无其事的说，“可能正好看见我了吧。”

     王奕伟就不说话了。

     诸如此类发生过很多次，乔一帆淡定的糊弄过去，他知道这人无非就是缺关注了。

     时间长了班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流传王奕伟是同性恋的事，有看乔一帆顺眼的私底下找过他让他离王奕伟远点，乔一帆笑笑，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被王奕伟粘上了确实有点烦，后来才发现王奕伟粘上的怕是叶修。

     “我喜欢的不是你。”王奕伟特地解释过。

     乔一帆听的心里一突，他这话的意思就是默认了同性恋是事实。

     乔一帆感觉头皮发麻，他当然知道不是自己，这点还是感觉的出来，那那个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他大概能猜出来王奕伟对于美术异样的痴狂来自于哪儿，三次月考成绩都下来了，这个被叶修赋予重望的学生文化成绩在全年级中排到了倒数，而两次专业课考试都夺得魁首。

     也许就是两极分化的偏差影响到了心理。

     叶修第一次判速写作业是专门趁他们上课的时候，挨个点名的说不足之处偶尔会多加一个局部的作业，就连叶修口中很有天赋的乔一帆都没能幸免，只有王奕伟，不但没有被罚，他的作业甚至被叶修拿起了给大家展示。

     “都看看，我知道王奕伟有美术基础，他比你们大多数人都有优势，但我想让你们看的不是他画的多好，而是认真。”叶修又换了一张速写展示，“刚才你们的作业里面，在用画面和线条向我传达这一信息的只有一半的人。”

     “王奕伟，你的速写现阶段无可挑剔，但你记住我说的是现阶段，继续努力吧，你能走的很远。”叶修说出了前所未有的夸奖，语气里甚至有些郑重。

     乔一帆偷眼去看旁边的王奕伟，发现他看起来很平静但手下的线条有些抖，眼睛很亮满满的都是愉悦，嘴角勾起的弧度让人莫名的心里不舒服。

     这些他都记得，之后王奕伟一次次被夸奖，他看叶修的眼神也逐渐炽热起来。

     乔一帆不喜欢轻易去推理别人，谁也不知道看似有理有据的推理对事实的偏差有多大是否会对当事人造成伤害，但是王奕伟和他说了太多的叶修，多到乔一帆控制不住自己去揣摩。

     那种在一个方面失败透顶但是另一个领域一枝独秀的感觉，王奕伟有些偏执，放在他身上这些情绪都会扩大，他向往光，而叶修的夸奖、喜爱、注意力对他来说就是那道光。

     “我知道不是我。”乔一帆说。

     这世上有一个词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对王奕伟来说讽刺的就是已经得到叶修关注的乔一帆。

 

11、

     乔一帆：是吗，有一技之长总是好的。

     叶修：没出什么事吧？

     公交车已经开走一段了，窗外的光景不断倒退，B市的繁华和快节奏让人行色匆匆，乔一帆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有个小人在晃动，人海茫茫两个人走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王奕伟大概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

     “看什么呢？有美女？”乔一帆舍友也跟着探着脑袋往后看。

     “没有。”乔一帆说。

     他低头给叶修回消息。

     乔一帆：没有，我是在车上看见他的，他应该没看见我。

     叶修：那就行

     叶修：我听见他名字都发怵，我不善良吗为什么这么对我

     叶修：【委屈，jpg】

     乔一帆：我倒是挺感谢他的。

 

12、

     关于王奕伟叶修一直是提起来就叹气，乔一帆高考完暑假那会儿就班上同学各自的去向两人没少提，自然王奕伟也出现在了话题中。

     “那孩子挺可怜的。”叶修啃着乔一帆给他削的苹果，嘴上还要指挥人家给他切西瓜，“陈果一早就和我说过他的情况，我挺上心的，但是夸他那也都是真心实意的，他真的很有天赋，尤其素描，很有灵性，可惜了。”

     乔一帆没说话，他知道叶修在可惜什么，但他想的比较多的是没有王奕伟他那点小心思也许不会发芽，两人也没法走到一起。

     王奕伟身上一共爆发过两次事情，两次都和叶修有关系，然后隔壁班的刘皓老师横插一脚把他劝退了，第三次就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一次是叶修抓他壮丁帮忙画速写，长安中学对美术老师有一个规定是一个学期要交一本速写，叶修所谓的惊喜就是要乔一帆给他代画，还美名其曰多锻炼他，乔一帆一边画一边在心里唾弃他，但他骗不了自己那美滋滋的感觉。

     这是一次导火线，另一端王奕伟那边炸的很快，还让乔一帆当场抓包。

     王奕伟从上学期开始一直被传同性恋，起因是有人好奇刷blued发现了他的账号，高中男生给自己找乐子的手段层出不穷，乔一帆的舍友为了捉弄他特地开了账号来接近他，顺利加上王奕伟QQ小号之后又被其他事吸引了注意，王奕伟就这么被晾到了一边。

     这事乔一帆知道，所以那天大中午他和叶修泡在画室，无意中看到叶修手机弹出的QQ页面时他呆了一下，这个ID他记得，是王奕伟小号。

     两人什么时候近到连QQ都加上了？

     乔一帆不知道自己一时间想了什么，下意识的在叶修手机上点了一下，叶修手机竟然没设锁屏，他一下子点开了。

     他飞快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摆弄静物的叶修，然后赶紧把发过来的图片点开看了看，图片刚放大展开全貌乔一帆愣了一下，他没看出来是什么，再仔细一看恨不得把手机砸了。

     半截男性猩红狰狞的形器正抬着头和他打招呼，它看起来有点累顶端留着白色的泪水向别人诉说他的辛苦，乔一帆也是男人看的出来这不是网图，他没法想象这人是有什么毛病才会发这种图给叶修。

     乔一帆点开主页把这人的QQ号在速写本上抄了下来，然后把叶修手机复原，若无其事的继续画自己的速写。

     “一帆，昨天作业完成的不错啊，我果然没找错人。”叶修摆完静物就坐过来看作业，为自己找学生帮他代画作业这事洋洋得意。

     “老师，你和王奕伟很熟吗？”乔一帆犹豫了一下直接问了当事人之一，丈夫抓包妻子出轨的感觉让他心虚不已，“你们有没有加QQ微信？”

     “他问过我，我把QQ号给他了。”叶修说，突然扭过头看看他，“呦，吃醋了？放心，我可爱的小课代表就你一个。”

     “咳。”乔一帆脸一红，毫无意义的咳了一下，然后又追问道，“加了几个？”

     “嗯？不知道啊。”叶修说，“我QQ比较乱，上面胡乱扩列的什么人都有，有人加我就同意的那种，所以我一般不看QQ的。”

     “知道了。”乔一帆点点头，心里那个猜想逐渐成型。

     他提前离开画室，回了宿舍把记下的那串QQ号和舍友核实。

     王奕伟这时候正在教室里苦练画技，下午快上课了，班上渐渐有了人，乔一帆就是这时候找上王奕伟的。

     王奕伟的座位在教室的最角落，乔一帆走过去，“我知道你干了什么。”

     “什么？”王奕伟依旧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我知道那个是你的小号，你给叶修发了那种图片。”乔一帆握紧了拳头。

     王奕伟沉默了一下，乔一帆以为他会辩解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了，“是我。”

     “我喜欢他，可他只喜欢你。”王奕伟说。

     乔一帆一脚踹在他桌子上，桌子翻到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桌面和抽兜里的书本都滑了出来散了一地，班里突然鸦雀无声，寥寥几人愣愣的看着暴怒的乔一帆。

     王奕伟停了一下然后刷的站了起来，他眼中有怒火，瞪大的眼球里露出了红血丝看着有些吓人，“你想管什么？”

     “抱歉。”乔一帆迅速冷静下来，他的举动太伤人，王奕伟无疑是被班上不约而同孤立的对象，而他刚才的举动像极了校园霸凌。

     他弯腰帮他扶起来桌子，王奕伟冷冷的看着他，不断的逼问，“道什么歉？你是谁啊你管我和叶修的事？我画的不如你吗？为什么叶修更喜欢你？为什么叶修不找我帮忙画速写？为什么？为什么？”

     我道歉是因为我愤怒但无意伤害你。

     我是乔一帆，叶修的课代表，他很上心的学生。

     你画的比我好。

     因为……

     乔一帆没说话，他在心里一句句回复，到了后面他开始茫然了，为什么气到主动找事？他想起来每次和叶修产生交集都是他从心底期待的，到底是叶修喜欢他还是他喜欢叶修多一些？

     远处有围成一堆玩游戏的男生突然哄笑起来，王奕伟抬头看向他们，又是刚才那样可怕的眼神，像身体里藏了怪物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乔一帆读懂了他的愤怒，越缺乏什么就越看重什么，他们的哄笑声踩在了王奕伟的自尊上。

     王奕伟拿起自己的水杯，里面是他来教室前刚接的热水，他拧开杯盖冲过去将水泼到他们身上，乔一帆看见他的手在抖，他涨红了脸大喊道，“你们笑什么？！笑什么？！信不信我拿刀捅死你们！！”

     为首的男生被泼了满背，他转过身，“老子笑你。”

     乔一帆知道要糟，连忙要去拦架，所幸刚才有女生看着情况不对连忙去叫老师，陈果正好赶在他们打起来之前来了。

     乔一帆挨了训，最后这出闹剧只是表面上被压下来，第二天他看见王奕伟脸上有伤，身上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私底下那些男生并没有放过王奕伟。

     叶修听陈果说这件事了，趁中午画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问乔一帆怎么回事。

     “我踹了他的桌子，他很生气，听见别人笑觉得是笑自己就拿水泼了他们。”乔一帆老老实实的概括了出来。

     “为什么踹他桌子？”叶修问，“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关系很好吗？”

     “经常在一起，但是关系不好。”乔一帆解释。

     他犹豫了一下，不想在叶修这里败坏形象，把事情全盘拖出了，说到最后还解释道，“我只是太生气了，我知道不应该这么做。”

     “哦。”叶修没追究他看自己手机的事，朝他脸上吐了口烟，看乔一帆被呛的直咳嗽笑的欢快，“这么喜欢我啊。”

     “嗯，很喜欢。”乔一帆点点头。

     叶修不笑了，他看了乔一帆一眼眼神很古怪，然后岔开了话题，“我怕王奕伟彻底被孤立，看你和他关系好本来没想告诉你的。”

     “王奕伟脑子有病，字面意义。”叶修说，“他是单亲家庭跟着母亲生活，他母亲在他小时候出过车祸之后落下了病根，时间长了精神不太正常，这种成长环境因素导致他确实有点问题，刚入学的时候陈果就和我说过，所以我才问过你是不是和他关系很好。”

     乔一帆有些惊讶但事实好像确实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也看的出来王奕伟有点奇怪。

     “呃，都这样了你就离他远点吧，别招惹他，他捅你两刀开个证明一点事没有你找谁哭去。”叶修揉揉他脑袋安慰他。

     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王奕伟不再找他吃午饭，乔一帆少了一个需要虚与委蛇的人也是一身轻松。

     第二次爆炸是在高二乔一帆那点小心思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王奕伟可能遇到了什么事，安静了大半年选择在那一天突然爆发了。

     那天是专业课，课间乔一帆又撞见叶修在食堂的小隔间猫着抽烟，叶修喊住他，和他抱怨自己口腔溃疡，他张着嘴给乔一帆看，说，“我去买药，老板说西瓜霜管用，结果我用了一天了一点都没有变好，差评。”

     “哪有口腔溃疡一天就好的，人家不要面子的吗？”乔一帆说，“我那有口腔溃疡散，放学我给你拿。”

     叶修就说好。

     放学乔一帆回宿舍给叶修找药，太久没用不知道放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乔一帆找了好一会儿，他下去的时候学校都没什么人了，他看见王奕伟站在宿舍楼的拐角盯着叶修看，乔一帆愣了一下没多想，毕竟王奕伟经常看叶修。

     后来想想他简直后悔死了，应该多留意一些的。

     “没事就喷喷，少抽烟多喝水才能好的快。”乔一帆叮嘱他。

     “知道了，你好唠叨。”叶修说。

     他们的对话有些亲昵，可能就是这一点触到了王奕伟的神经，他突然冲了过来撞开乔一帆。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奕伟已经抽出了藏在兜里的美工刀，那上面一道一道有不少削铅笔削出来的黑印，他一用力刺破了叶修脖颈的皮肤，血是红的皮肤是白的刀是黑的，三种反差大的颜色聚在一起让人触目惊心。

     “你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

     王奕伟好像只会说这六个字一样不断的重复着，他心里也在经历着狂风骤雨，他喘着粗气说出的话开始不连贯。

     “没有，你们都是我的小宝贝儿。”叶修听懂了话中的“他”是指谁，强自镇定道。

     他的话没能起到安抚的作用，王奕伟的情绪很高涨，乔一帆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不敢动，生怕刺激到王奕伟。

     周围的学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有反应快的连忙去找老师，不过刘皓不是被搬来的救兵，他是恰好下班吃饭撞见的。

     “那个学生，你学籍不想要了吗？”刘皓开口就是威胁，看着叶修处于弱势而自己可以昂首挺胸的去处理这件事他有一种优越感。

     叶修向他投来求救的眼神，哪怕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那眼神也看的刘皓浑身舒畅。

     王奕伟到底还是学生，情绪上来了不管不顾，眼里全是叶修，连有人接近自己都不知道，乔一帆看见宿管阿姨在他背后偷偷靠近，连忙喊话吸引王奕伟的注意力。

     最后王奕伟被宿管阿姨撞开了，他摔在地上一下子清醒了，看着周围聚起来的学生落荒而逃，刘皓没管他，反正这个学生学籍还在学校挂着，家庭地址都有记录，不怕抓不住人，他还是更喜欢看叶修狼狈的样子。

     “没事吧？还好吗？”乔一帆连忙过来。

     “没事。”叶修伸手想摸摸伤口被乔一帆拦住了，“抹点金花油吧。”

     这是他的小习惯，烫伤刀伤跌打损伤他都会抹点金花油，效果很好。

     “要先消毒的，美工刀上全是铅。”乔一帆比较细心。

     “没事，就破了一点。”叶修满不在乎。

     “你来宿舍，我帮你弄。”乔一帆很执着。

     叶修看看他，同意了。

     刘皓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话，在学生面前还留着人设没说太难听，见叶修不理他悻悻的走了，乔一帆就把叶修拉到自己宿舍里。

     此时宿舍没人，乔一帆从行李箱里摸出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药品，他拿棉签沾了酒精给伤口消毒，铅粉把棉签染成灰色。

     “他说了很多遍你喜欢我。”乔一帆忍不住了，他脑子里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很早以前就扎根的。

     “嗯。”叶修仰着脖子任他擦酒精。

     “他以前和我走的近的时候经常这么说。”乔一帆又说。

     “所以呢？”叶修反问。

     “你喜欢我吗？”乔一帆问了，他手心开始冒汗，大气都不敢喘，宿舍一时安静无声。

     “老师都喜欢乖学生。”叶修答非所问。

     乔一帆心凉了一下，默默的给他贴上创口贴。

     王奕伟请了几天假，几天后乔一帆听班上有人说他被劝退了，发声的是隔壁班的专业老师刘皓，政教处开过一次会，陈果和叶修都出面了，最后学校签了取消学籍的证明。

     刘皓不是因为王奕伟伤害了叶修才出头的，他气的只是有人挑战他们老师的权威，恼的是有过于出格的学生在眼皮子地下蹦跶，于是才出手劝退了他。

     至于叶修没有阻拦也是思考过后的决定，这个学校风气不好，呆下去只会进一步影响到王奕伟的精神健康，他是贫困生来着家里的经济情况也不适合继续学美术，不如另谋出路学一门手艺将来也好养家糊口。

     这是叶修后来告诉乔一帆的。

 

13、

     叶修：你感谢他？？？

     叶修：你好歹毒

     叶修：【我不是你的小甜甜了吗，jpg】

     乔一帆撇过头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他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回复叶修。

     乔一帆：我感谢他是因为如果没有他一直叨叨你喜欢我，来催生我心中的小苗，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死赖着你不放，师生这层关系始终是一道障碍我也不会有勇气踏过去，我们是没办法开花结果的。

     叶修：那是揠苗助长。

     乔一帆：也许吧，可是我喜欢你是真的。

     叶修隔了好久才回了一句，我也是。

     晚上一帮人精疲力尽的回到宿舍，然后一边嗷着懒得洗澡一边拖着步子去挤大澡堂。

     乔一帆躺到床上感觉到一阵腰背突然拉直的酸痛感，今天确实有点累，他闭着眼睛没动，宿舍灯光大亮耳边是舍友在吵吵嚷嚷，乔一帆昏昏欲睡直到被耳边的手机吵醒。

     是他给叶修设的特殊铃声，乔一帆立马爬起来。

     他走到楼道里坐下才接通电话。

     “有个恐怖片快上映了，到时候去看看？”叶修说。

     “什么恐怖片？”

     “画室惊魂。”叶修在那边笑。

     “我第一次和你看电影就是看的恐怖片。”乔一帆还记得，“我还亲你了，我以为你会揍我。”

     “怎么会，我，为人师表。”叶修义正言辞。

     “你摸着良心说。”

     “怎么会，我，为人师表。”叶修又说了一遍，“摸着良心说的。”

     两人煲电话粥，嘀嘀咕咕的说点暧昧不清的话，有路过的同学一看这架势就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上大学自带对象是会被人羡慕的。

     “叶修。”

     “嗯？”

     “你是什么时候惦记上我的？”乔一帆问。

     “呃，你不是说王奕伟一直说我喜欢你吗，大概是他说的太多了？我就很留意你。”叶修也不太确定，和乔一帆他一直觉得是水到梁成的事，乔一帆一步步试探他也一点点扎了进去。

     “那我果然得感谢他。”乔一帆笑。

     “倒也不必？”叶修无奈，“也是你自己努力啊，这么一想我好没出息。”

     “没有的事，你有出息就没我什么事了。”乔一帆说。

 

14、

     高二上半学期出了王奕伟的事情之后乔一帆和叶修的关系跌到了冰点，准确的说是乔一帆不自量力的试探惹来的后果。

     班上的同学都看的出来乔一帆失宠了，对，这帮小屁孩们用失宠来形容。

     乔一帆去送作业已经很久没有碰见叶修了，本来有专业课的中午他们都会猫在画室，那次之后叶修也没再来过，乔一帆还是去，对着空荡荡的画室自己在那儿帮叶修画作业。

     他知道叶修是在躲他，就连上课的时候也有意避免接触。

     乔一帆心里空落落的却更留意叶修了，他知道这事求不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对老师产生的感情，从前人们的爱情从文学作品里面学、从影视作品里面学，而到了乔一帆这一代文学作品被霸道总裁冲击，影视作品被各种言情攻陷，本该从父母的言传身教中理解的爱情他也没能从父母那里接收到，于是乔一帆茫然了，他没有步步紧逼选择默默的潜伏了下来。

     期中考试乔一帆不负众望的又拿了全班第一，专业考试经过叶修寒暑假开的小灶他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前三名，可是这次他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考试后的紧张，那种急切的想证明什么又害怕结果让人沮丧的感觉这一次如潮水般消退，他很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乔一帆收拾好速写工具回了宿舍一趟，他一推门就发现不对，学校宿舍的锁都是坏的方便宿管突击检查，说是这么说实际上你夜不归宿宿管都未必知道，乔一帆他们宿舍的门合的不是很严实这次一推他发现有人在门缝塞了东西来增大摩擦力，只是大的有点不同寻常了，他皱皱眉使劲推开门，看见他们蹲了一团在看什么东西。

     “靠！乔一帆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宿管呢！”舍友吓了一大跳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你们在做什么？”乔一帆问。

     “嘿嘿嘿给你看个好东西。”舍友笑的很猥琐，他把门推好拽着乔一帆和他们一起扎堆。

     乔一帆平常表现的太“冰清玉洁”了，舍友们一看他过来立马摁开播放把手机递到他眼前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乔一帆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了屏幕上白花花的肉体，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震了一下，女人时不时被放大的下面看的他面红耳赤，耳边的声音也不肯放过他不断的进攻他的神经。

     青春年少的男高中生正是对这方面好奇的时候，乔一帆也不例外，他不想看但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但是很快他就回过神，他觉得女人的叫声很假，抓着床单的手不够好看，皮肤不够白，眼睛…………

     他想到了叶修。

     乔一帆好像被当头倒了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他脸色有点难看，推开舍友们匆匆离开宿舍，他听见舍友在笑了但他没心思理会。

     他知道了自己的病得靠他自己治好。

     接下来乔一帆用一个月向叶修传达了一件事情——你看看我。

     手段幼稚至极。

     他会在速写作业上抄一段诗歌或者写一段随笔，他会上专业课的时候搬着凳子画架没脸没皮的凑到叶修跟前，拿叶修当树洞在微信上发些有的没的。

     乔一帆日常给叶修说废话，一个月后叶修终于冒泡了。

     叶修：你想干嘛？

     乔一帆坚定的敲下两个字：追你。

     叶修：这就是你追人的手段？

     乔一帆：我是第一次喜欢人，你总得让我学。

     乔一帆：周日新上映了电影，我想请你去看。

     叶修又不理他了，乔一帆没有气馁打算再接再厉，他说今天下雨了天气很闷也说哪里医闹了很过分，天南地北他什么都说，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下意识的先摸向手机，哪怕知道叶修不会想以前那样回复他了也想打开看看。

     4：02

     叶修：哪个电影院？

     乔一帆刷新了好几遍终于确定了这条消息的属实，一整天眉眼都带着笑。

     周日乔一帆特地没有穿校服，他提前来了学校把东西放好然后就坐公交车去电影院，叶修已经在等候区坐着等他了。

     叶修玩着游戏，一边问乔一帆，“看什么？”

     “贞子大战伽椰子。”乔一帆说。

     “恐怖片啊？”叶修故意笑话他，“我以为你会选爱情片。”

     “我想了想，你应该不会喜欢看爱情片的。”乔一帆说。

     “哪来的钱请客？”叶修问。

     “我自己挣的。”

     “怎么挣的？”

     “打工。”

     “骗鬼呢？天天十点才下晚自习你上哪儿打工。”叶修不信。

     “好吧，你别生气，我承认，是我卖画赚的，一张速写一块。”乔一帆说。

     “呦，知法犯法？”叶修说他，看上去到不像生气。

     两人好的还似从前，乔一帆没有戳破这个假象，他在前台买了电影票，还买了爆米花和可乐，叶修撑着前台等他。

     和心上人第一次看电影都是不知道演了什么的，至少乔一帆不太清楚，叶修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脸上被屏幕的光线映照的忽明忽暗。

     乔一帆看看屏幕上贞子从井里爬出来，伽椰子在楼梯上爬动，又看看叶修，这个时间段晚了厅里没什么人，他深呼吸几下终于鼓起勇气在叶修手背上挠了挠。

     叶修扭头看他，乔一帆就贴了上去，这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他还不会把舌头伸进去勾的心上人失神当然也没这个胆子，电影正进行到精彩的地方，贞子和伽椰子终于碰了面两人打的不可开交，没人注意到这个有个少年大胆的轻薄了自己的老师。

     “我喜欢你。”乔一帆说的坚定。

     叶修舔舔嘴唇，乔一帆唇上有可乐的味道，又凉又甜。

     “知道什么叫吊桥效应吗？”叶修没有回答他反而抛出一个问题，“你在老师面前很紧张。”

     这话无可反驳，他初中学霸学神太多他一直是优等生的尾巴，确实鲜少和老师接触再加上小时候被他爸在老师办公室揍过他就一直有点害怕这个角色，刚开始和叶修接触他也怕，怕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后来叶修的形象太有欺诈性他才慢慢放松下来。

     乔一帆当然知道吊桥效应是指什么，他握了握拳，似乎从这个动作中获得了力量，昏暗的环境下让他看不清叶修的表情，他不知道叶修到底在笑还是厌烦，只能绞尽脑汁的说一番漂亮话，“我知道吊桥效应，但我的喜欢是真的，我想过这是不正确的，但喜欢你这件事情在我这里不受控制。”

     “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要是不信可以给我一次机会来证明。”

     乔一帆来之前查的话现在通通没派上用场，他一百三四十的语文成绩也不知道学到哪儿了，说出的话简单又苍白，他懊恼的垂下了头。

     “好，那你证明给我看。”叶修说，他趁着屏幕亮起来的一瞬准确的找到乔一帆的手，然后轻轻的握住了。

 

 15、 

     乔一帆是设计学院的，这个专业是叶修给他列了几个适合他的专业之后他挑的，大一上半学期还没有正式开设设计方面的专业课，主要还是磨炼手上功夫。 

     虽然还是画画专注的方向到底是不一样了，比高中方便的是画室有画架画板都是公用的，乔一帆下了英语课和舍友一起往画室走，上了大学还是有班级的划分但是不同宿舍的多少会生分一些，尤其是乔一帆这样不会主动和人打交道的，除了舍友他只知道班上有多少人，谁是谁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叶修还会来当老师，但是几门课下来他还没见着人，问了也不说，他猜多半是教画画的，对于还没见过的素描老师就多了几分期待。 

     他到画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找地方坐下了，有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在画室中央站着，乔一帆就想果然如此，光看一个背影他就知道这人是叶修。 

     叶修点完名挨个数了遍人头，数过乔一帆的时候飞快眨了下眼笑的贼兮兮的，他确认没有帮忙答到的就开始上课，讲完之后就坐下发呆，玩游戏，时不时起来转一圈。 

     乔一帆看他快走到自己这里了就在素描纸的角落画了一个小图，叶修走过来他就指给叶修看。 

     是一只小乌龟，头上画了一朵花。 

     叶修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他偷偷在乔一帆胳膊上掐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16、 

     乔一帆才是高二的学生，生平第一次追人，还是一个奔三的男人，自己的老师。 

     电影院的那个吻已经赌上了他所有的勇气，你说他不怕吗？怕，可是缩手怕错过，还好结果是好的。 

     乔一帆大半夜不睡觉翻百度，把“男追男”这个关键词翻来覆去的查，然后点开叶修的微信一点点往上刷消息。 

     刷着刷着他就捂住了脸不忍再看，恨不得把消息全部撤回了，怎么唠唠叨叨的什么都往外倒，也不知道叶修怎么想的。 

     天气越来越冷了，乔一帆看见班上有女孩子在织围巾送给男朋友，他摁住了自己想买一个围巾的手，在网上买了毛线团，颜色很正的红色，乔一帆放在手背上看了看，很显白。 

     他还不敢在学校织，怕被人看见然后戴到了叶修身上不好听，偷偷摸摸的拿回家躲在房间学着织围巾。 

     他试了试特别好看的织法发现太难为自己了，又转回最简单的平结，去上学的时候就藏在衣柜深处，打着哈欠熬了两个周六日赶了出来，然后带到学校，叶修自己都不知道会什么时间会来学校，他一直等到周三有速写课才逮住叶修。 

     “老师，我有东西想给你。”乔一帆等到下课连忙叫住叶修。 

     “什么东西？”叶修现在已经不躲他了，说了要给机会就会让他好好表现。 

     “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乔一帆说。 

     他早上把围巾放到了教室，就等着速写课给叶修了，他没有光秃秃只拿了一个围巾，是拿礼品袋装着的，提手上面串了一个小贺卡。 

     叶修接过来先看了看贺卡，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只画了一只脑袋上顶了朵花的小乌龟，憨憨的还挺可爱。 

     “这是你第一次上课中途开小差在黑板上画的。”乔一帆解释。 

     “是吗？”叶修早就不记得这种小细节了。 

     “是。”乔一帆肯定的点点头。 

     叶修把围巾掏出来抖开，鲜红的围巾在手上摊开，叶修看了看有些不确定的说，“这不会是你织的吧？” 

     “是我织的，一开始拆了好几回，后来熟练了才没出错，我织的比较松应该会很舒服。”乔一帆说，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叶修，像是做了好事求夸奖求表扬的狗狗。 

     叶修心里一软，他把围巾围到脖子上，然后揉揉他脑袋告诉他，“谢谢，我很喜欢。” 

     鲜红的围巾衬的叶修皮肤更白，那手搭在上面随便怎么拍都能拿去当杂志封面，乔一帆心痒痒的很，他吞吞口水伸手把叶修脖子上围巾调整一下，“不客气，你戴着很好看。” 

     叶修糙惯了被人夸好看还有点不好意思，说不上感动的一塌糊涂只是他能感觉的出来这孩子确实是用心了。 

     围巾叶修一直戴着，后来天热了就收起来，倒是被乔一帆称为不解情缘的小乌龟时不时他就要画一下。 

    

17、 

     下课的时候乔一帆故意收拾东西慢半拍，然后和舍友说，“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一会儿我自己去食堂。” 

     舍友们急着去食堂去晚了就得排队应了一声就走了，叶修泰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玩游戏，乔一帆也喜欢玩，尤其喜欢和叶修一起玩，可惜他高中忙学业大学还是忙学业玩游戏不多。 

     教室里没人了，叶修没动，乔一帆很自觉的关上门搬了椅子坐过去。 

     “叶老师，你又不务正业。”乔一帆说他。 

     “哪有，我有好好教书。”叶修反驳。 

     “那你要不要教教我课本里没有的东西？”乔一帆说。 

     “乔一帆。”叶修不打游戏了，他沉声说道，“疑车无据。” 

     “我没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乔一帆一脸无辜。 

     叶修眨眨眼，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几天没见正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他勾勾手指示意乔一帆过来一点，然后揪着他衣领吻了上去。 

     他在乔一帆唇上舔了舔就伸舌头挤进他嘴里，难得霸道总裁了一会儿，可惜他吻技一直没什么提升三两下就让乔一帆夺回主动权。 

     两人在画室腻歪了一会儿，中午吃的吉祥混沌，叶修付的钱，他怕乔一帆不高兴扯扯他袖子解释道，“我不是嫌你没钱，我等着你以后让我过好日子呢，你说了要让我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的。” 

     乔一帆知道自己还是学生本来就没生气，看他故作小媳妇的姿态有点想笑又好感动，“好，那我努力挣钱养活你。” 

     因为乔一帆在学校，万年懒人叶老师终于知道往学校跑的勤快一点，两人好像没什么如胶似漆的热恋期一直平平淡淡的，在图书馆能坐一下午也不烦。 

     再上素描课的时候叶修拿到了上节课的作业，目瞪口呆的翻了一遍，表情沉痛道，“你们怎么回事？是集训没好好学还是一个暑假忘的精光？” 

     “我集训好好学了，是暑假落下了。”乔一帆积极举手发言安慰他的叶老师。 

     “我当然知道你集训好好学了。”叶修没好气的斜他一眼，乔一帆笑。 

 

18、 

     高二下半学期集训的事就开始提上日程，被关在学校这个笼子里的鸟儿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集训的事，他们向往着更广阔的天空更轻松自在的环境，殊不知集训只是另一个更加压抑可怕的牢笼。 

    叶修不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他经常出现在学校里，好像有开不完的会在等着他，乔一帆和叶修已经心照不宣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离风暴中心近了他也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感觉，偶尔转身看看那些无忧无虑的同学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学校在一个周五的下午占用专业课的时间开了一次全校的大会，主讲人是叶修。 

     联考和校考是集训才会仔细科普的东西，叶修简单的讲了一下，台下估计没有太多听懂的学生，他开始说在外集训的好处，学校不是唯一的选择他鼓励学生多去了解大型美术培训机构。 

     大会开完就是周六日的放假，这次开会经过两天的发酵之后乔一帆周一再回到学校发现了学生里一个奇怪的现象。 

     他们班和走的近的班都在讨论去哪个机构集训，而那些和刘皓班走的近的却无法接受，他们的思想深处只接受留校。 

     乔一帆算是叶修亲传弟子，自然是按照叶修的意思走，叶修的为人是有目共睹的，他总瞎说一些大实话有时候嘲讽的让人跳脚，但对学生是全副心神想着他们好的。 

     他把叶修的话传达给父母，得来的结果不尽人意，深夜里他给叶修发消息，把委屈通通倒给叶修然后裹好被子等安慰。 

     叶修：你爸爸的理由是什么？ 

     乔一帆：花钱，还有觉得能学好的在哪儿都能学好。 

     叶修：嗯，这个，理念不太正确啊 

     叶修：过两天陈果要开家长会，我也过去看看，顺便和你父亲见一面 

     乔一帆：好。 

     再回到学校陈果就说了要开家长会，学生继续上课她借会议室来开会。 

     乔一帆课间去校门口把他爸爸接进来领着人去了会议室，会议室里面没有那么多椅子，叶修和陈果临时从画室搬了不少，他爸来的有点晚了会议室已经有很多家长，有围着陈果的也有围着叶修的。 

     他看了看叶修抽不开身的就回班里上课了，一整节课都心神不宁。 

     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有多优秀，他恨不得下一秒就飞黄腾达能在叶修遭受非议的时候替他扛下来，外出集训是他目前心中最美好的蓝图甚至已经成了执念，他不想辜负叶修。 

     然而结果不尽人意，家长会散掉的时候他们正在上最后一节课，窗户外面有很多家长等着和自家孩子见一面再走，乔一帆趁老师不注意找了一圈，他爸没在，他心里一沉突然特别想见叶修。 

     乔一帆知道叶修会在画室里等他，放学同学们和家长欢欢喜喜去吃饭的时候他飞奔到了二楼的画室，叶修果然在，而且没有玩游戏看着像专门在等他。 

     “抱歉，你可能要留校集训了。”叶修说。 

     “我猜到了。”乔一帆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难免失落，“我爸很一根筋的，如果你不是老师他连听都不会听。” 

     “我是老师但也是你们家的外人，决定权握在你的监护人手里，我没有办法了。”叶修真的没有办法吗？有，但很大概率上会让他们父子离心，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是不是说，只要好好学在哪儿都一样，既然都一样我为什么要花两三万出去集训留校更划算。”乔一帆已经摸透了他爸。 

     “是。”叶修叹口气。 

     “你别担心，留校的人估计会有两个班，我和刘皓一人带一个，到时候我黑箱把你弄到我这边，倾囊相授带你开大。”叶修安慰他。 

     “好。”乔一帆笑笑。 

     可他还没有放弃，叶修给他看过留校的数据，他不想留在这里，他说他爸倔其实他也一样，周日回家饭桌上的气氛冷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在他爸背着他在学校交了钱签了合同之后乔一帆放弃了。 

     他周六晚上回的家，知道这事之后没吵没闹，他爸很欣慰觉得他还是乖巧的，乔一帆和乐融融的和他们吃了晚饭然后说要回学校赶作业，临近集训专业课作业确实多了起来，他爸不疑有他很积极的把乔一帆送到了学校。 

     这会儿还没到门禁，乔一帆把他妈塞给他的牛奶零食放回宿舍，然后直奔叶修家里。 

     叶修家就在学校附近，他定时会请钟点工所以家里到没有工作室那么槽点满满，乔一帆来过好几次，甚至有一次放假调休上课的天数太长他来过这里洗澡，他现在也不问叶修在没在家，闷头就往哪里跑，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见叶修还是只是想做点什么来发泄心里的愤懑。 

     他敲门，听见立马都动静，然后叶修把门打开了，看见他还有点惊讶。 

     “你怎么来了？”叶修问。 

     “我想见你。”乔一帆扑过去抱住他。 

     叶修被扑的踉跄一下，伸手把门关上就在玄关任由他抱着，“出什么事了？” 

     “我真的要留校集训了。”乔一帆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爸已经在学校交了钱签了合同，我刚知道。” 

     叶修在他后背一下一下的抚过无声的安慰他。 

     乔一帆知道自己最近有些魔怔，这样不好，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今天憋了一晚上的情绪见到叶修全部涌了出来。 

     他把叶修推倒在沙发上，他们之间还没有做过亲吻以外的事，更多的乔一帆还不太懂，他只会胡乱的在叶修身上亲亲舔舔，手伸进他衣服里到处摸，他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想发生什么只是拿叶修当个宣泄口。 

     “乔一帆！” 

     叶修喊了一声，他扛不住年轻恋人毫无章法的撩拨，身上渐渐起了反应。 

     乔一帆停下了，他抬起头和叶修对视，眼眶通红眼里有烦躁和情欲，他会神从叶修身上跳下来飞快的冲进浴室，叶修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慢慢平息下来。 

     停了好一会儿乔一帆才出来，他一声不吭坐到叶修旁边，叶修撇他一眼，“冷静下来了？” 

     “对不起。”乔一帆说。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叶修说。 

     多的不用再说，叶修知道他在烦闷什么，那天晚上乔一帆在他家里留宿，两个人睡在一起，睡着睡着叶修腿就搭乔一帆身上了。 

     乔一帆醒了一下，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也没管，他其实有点享受叶修的亲昵，偏过头叶修在他旁边睡的安慰，他黑灯瞎火的看了一会儿挪过去亲亲叶修然后把他抱住。 

     集训的心结到底有没有解开乔一帆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到了日子学校走空了大半，最后五百多人留下了四十六人，和叶修说的一样分成了两个班他和刘皓一人带一个，乔一帆也如愿以偿的分到叶修班上。 

     乔一帆班里受叶修影响只有他自己迫于无奈留校了，放眼望去班上二十多号人一个也不认识。 

     集训很累很苦，可乔一帆知道这些不算什么，那些离校的同学在周末基地发放手机之后会在班级群里大吐苦水，知道大家都惨才收拾好心情继续熬，那些是乔一帆没有经历的严苛，他只能自己给自己施压多花心思去努力。 

     忙于集训，他和叶修少了独处的时间，但从来没有因此生分，乔一帆时不时给叶修热个牛奶泡杯茶，叶修说不用。 

     “应该我对你好才对的。”乔一帆对叶修说。 

     “确实。”叶修赞同的点点头，“所以你快点长大，争取让我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乔一帆拿这个当承诺，很认真的学习想尽早兑现。 

     但他也有情绪崩溃的时候，联考三次模拟他的成绩都只能说好算不上顶尖，他面上不说心里一直记挂这个事，叶修看出来了，一直留意着乔一帆。 

     那天是联考前半个月，学校两处水池一个离教学楼近人就多，乔一帆就自己去了热水房门口的水池，大冷的天在那儿孤零零的刷调色盘，叶修一早就看见他了，走过来默默的在他旁边站着，他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乔一帆。 

     “怎么不说话？”乔一帆说。 

     “不知道说什么，有些事我说再多也没用。”叶修说，他看见乔一帆手冻红了，“手冷吗？要不要换成调色纸？用完撕掉扔了就行了。” 

     “不要，调色纸有色差。”乔一帆摇摇头，天气冷了，现在班上只有他还在用调色盘，他知道自己只是幼稚的在坚持什么。 

     叶修沉默了一下，他走过去一点把水龙头关掉，然后握住乔一帆露在外面冰凉的手腕，他掌心很暖，乔一帆冷惯了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有些不适应又分外依恋。 

     “你想亲亲我吗？”叶修问。 

     他好像只会用这一种方式来安慰他，乔一帆画画遇到瓶颈了和他抱怨他会这么说，乔一帆心情不好他也会这么说，现在他还是这么说。 

     “你喜欢美术吗？”乔一帆这次却没有回应叶修，而是抛出一个问题。 

     紧接着他不等叶修说话又开口道，“我不喜欢美术。” 

     他摔了调色盘，啪的一声打开了情绪的闸门，他甩开叶修的手。 

     “我不喜欢美术！！！” 

     “我讨厌美术！” 

     “我恨集训！” 

     “我只是喜欢你！” 

     喊到最后他声音带了哭腔。 

     凌晨五点半的时候天是蒙蒙亮的然后还会再黑一次，所有的好天气下的蔚蓝天空他看不到，眼里全是黑压压的天空空气浑浊的差天气，今年冬天好像比往年都要冷，他的手已经起了冻疮，小拇指在素描纸上磨的指甲再也长不出来。 

     他现在是全校第一，全省也排的上名次，可他不喜欢美术，他只知道走了这条路就要全力以赴，这样才能和叶修有一个好的未来。 

     “对不起，不应该吼你的。”乔一帆冷静下来立马道歉，他有些慌连自己手有多凉都不顾伸手抓住叶修的手，他攥的很紧生怕被抛弃。 

     “没事。”叶修很轻易的就原谅了他，“有情绪就发泄出来，一直憋着对身体对学习对精神状态都不好。” 

     “我想亲亲你。”乔一帆说，这是他对叶修刚才的回应。 

     他向来温吞对叶修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哪怕已经成了情侣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在大吼大叫的发泄完之后才缩回了利爪仰着脑袋向心上人撒娇渴求安慰。 

     乔一帆把他拖进热水房，这里没有监控，他把叶修推在角落里隔着口罩亲了亲。 

     集训谁都苦，他从来不是例外，但他的压力不止来源于学业还有自己强行施加的，哪怕叶修说了再多次的你很优秀在成绩水落石出前乔一帆也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他很清楚自己在怕什么。 

     “口罩外面全是细菌。”叶修等他亲完才慢悠悠的煞风景。 

     乔一帆笑了，刚才的发泄和叶修此时故意的煞风景终于是让他安定了下来，连日来的心慌压抑一扫而空，他扯下叶修的口罩又吻了上去。 

     留校集训的好处还是有的，联考是在本市考，去外面集训的都得回来统一住酒店里听基地的安排，乔一帆他们倒是省了点麻烦，联考前几天学校还给发了羽绒服，这是学费里面的拖到现在才发。 

     乔一帆看了看没有自己的衣服厚，学校要求穿着去联考，他想了想里面能加多少内搭，过了两天学校又发了一批羽绒服，这次很厚，里面的内搭穿的厚了还会热。 

     他猜是叶修的手笔，还问了，叶修说，“学校就是坑你们钱，那个太薄，我给你们换成二斤绒的了。” 

     这个换多半是自掏腰包，乔一帆对长安的坑爹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联考那天阵仗挺大，一共五个考点分几千人，大家都要考试路上很正常会堵车，长安人少包了一辆大巴人就都送过去了，别的基地出发的早和他们正好错开倒也两不耽误。 

     进学校前叶修趁人多没人注意他们偷偷在乔一帆手心画了个爱心，乔一帆捏了捏他手表示知道了。 

     上午考的素描下午考了速写和水粉，考题不算难，都在叶修讲的范围内，乔一帆平常不舍的用的几根笔都拿了出来，他还带上了高一叶修给他的“必胜法宝”，画起来下笔如有神也是得心应手，他看着考卷自觉比那三次模拟考试画的要好，他有股子钻劲儿不断的在深入细节，到收卷都没有停笔。